而伽枯正是要去調鼎樓，這也不怪乎伽羅多叮囑她要少吃，就是知道她見此定是欣喜非常，只能說不愧為雙生，伽枯確實欣喜，調鼎樓有五層，有四層皆是吃食用，最上面一層則是留給善善姑娘用的，聽聞她常在五層推敲新菜譜，自然約上人就越少，聲也越靜，樓內成六邊形層層往上，食客在一層二層坐得滿滿當當，三層雅間，四層則是貴客用，所以當伽枯一層層上了樓，一樓倒是靜了一瞬，很快又熱鬧起來，一樓占地幾大，光是小二就用了三個，茶博士更是一邊立一人，二樓同樣，三層雅間只有六間，依然是一邊一位茶博士，還設有拔步床和雅樂，四層卻只有四間，裏面不止用具齊全，還設有小廚房，被整整齊齊由大至小的孔雀色海貝串起的簾子遮擋，簾子前還有一張厚重屏風當去煙火，竈臺旁開著小窗，也是為著散煙火用。

而五層只有一處小門，其他地方皆是紅木板封起，進出只有這扇小門，所以當她隨著那朱紅色樓梯上樓時，三、四樓皆有人探頭望她，原因沒有別的，只因善善姑娘一手好刀法使得出神入化，上一個無事上樓挑釁的客人被兩把菜刀生生趕出調鼎樓，也有好事人猜測這調鼎樓莫不是什麽後臺撐著，權貴也能說不做生意就不做了。

更多人對這孤女身份好奇，看著架勢像是來投奔的，小鎮雖繁華，但是談資也不多，這善善姑娘就是鎮裏最大談資，自然一舉一動都備受鎮子上人的註意。只見那個和善漂亮的小姑娘被一雙纖纖玉手扯了進去，木門重重拍上，樓內靜了一會兒，悄聲交頭接耳起來。而被抓進去的伽枯見面前穿著靛青色衣裙的女子背對著她，周圍暗淡，只有那女子身前一扇小窗開著，背光勾勒出她姣好身形，但是伽枯明顯感覺到房間內還有一人，以及很重的水汽，良久那女子開口，同時轉身，身後放著一把搖椅和紫檀雕花半圓桌，上面放著兩碟小點，她才看清，她生的寡淡，眉毛細而淡，眼半斂起，唇形生的肉感十足，卻自有一股子慵懶味道，她上下打量會，才淺淺笑，伽枯總算是知道何謂笑顏美人，她唇只是勾起，那寡淡畫裏只剩一雙眼一張唇，讓人心生歡喜，“人人都喚我善善，我既然看著年長你幾歲，叫聲姐兒也是可以的，你就是騾子說的那個姐姐？看著真是喜人”

伽枯咬了咬唇，看她有些緊張，“善善姐，我叫伽枯”

“我知我知”她隨手指了處放著幾張黑漆描金龍鳳花卉香幾和放著幾本書籍的八仙桌，才道，“坐下吧，同你聊聊，你打算來我調鼎樓做些什麽，雖然騾子要我好好待你，但是我也不能養著閑人”

“我可以，學著幫廚”她才頷首移到香幾旁，還沒坐下，聽她這樣問，又轉身，滿臉是雀躍，“我可會做白米飯了！”

“噗嗤——”本來還有些懶散的善善聽完便忍不住笑出聲來，“傻姑娘，會做白米飯就想著幫廚了——但是那騾子不讓你下廚，他倒是想你學學怎麽烹茶”

“阿羅是我弟弟”伽枯本來有些圓的小臉因為賭氣倒是像包子，“善善姐，我真的想下廚”

“弟弟——還真看不出來”，她從搖椅側輕握著團扇，一邊慢慢扇，一邊慢慢搖，伽枯不知她在想什麽，只是覺著她突然就滿心思緒，一時間氣氛低沈又壓抑，她終於開了口，“桌上有本《茶經》，拿著慢慢研究”

“可是....”

“乖，聽話，下廚之事再說”她倒是軟了口氣，不如說她一開始便不想攔著，等到見她滿面郁悶出了門，那八仙桌後黑漆嵌黃楊描金插屏之後幾聲水聲響起，有道聲音才響起，“她想學，你想教，又何必這般迂回”

“你總歸得給我些掙紮的時間”她斂了笑意，涼涼瞥了插屏一眼，“騾子可是警告過的，我可不敢對南海未來之主的姐姐做些什麽”

“呵——南海之主”他笑聲帶嘲諷，“誰說過他是南海之主了”

“反正不是你，前任大祭司”她撚起一塊冰片糕，慢裏斯條咬起來，“逃犯就好好躲在人界茍且然後回海裏找個好地方養老不就好了麽，那伽羅早就知道你在我這樓裏，不然怎麽會把她放過來”

“.....哼”他不滿哼一聲，然後又道，“依我看，伽羅倒是關心則亂，這小紅鯉既然學多而雜，且體內受不得伽羅先天真氣，那用五谷煙火之氣調理，身體會比現在好得多”

“一派胡言”

“哼，信不信由你”他在插屏後擺了擺尾巴，激起幾聲水花，室內又是一派安靜。

她被安排在後院中一排“回”字形的幾間小房其中一間，後院又被一堵青磚灰檐隔開，只留一扇圓形拱門，旁種些花草，兩院之間穿過便是不同景色。而她見不少房內是大通鋪，但是炕上只有幾個疊的整齊的被褥，看著不多，說是樓裏孤苦無依無家可歸的樂師歌女或者跑堂住著，男女倒是被中間拱門隔開，只是這人依然少的可憐，現下也在樓中各做各的事，伽枯總有種自己一人占了半個院子的錯覺。但是酒婆婆只是帶著她轉了個角，不去大通鋪的房間，而是被安排在單獨一間，前面帶路的老婆子是這調鼎樓的買菜婆子，性子嚴肅，也把這處後院管理的妥妥當當，她拿著從堡礁帶出來不多的物什有些詫異，“酒婆婆，我一個人住？”

“善善娘子安排的，且安心住下，有什麽吃的喝的用的，只管告訴我，鎮上就數我們調鼎樓待丫頭的最好”酒婆婆笑起來倒是慈祥幾分，看著少女青白面色卻神采奕奕的一雙眼，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小外孫女，轉而想起這樓裏些事，皺皺眉到，“你單住一間自然是少不得那些嘴碎的，若是有人欺辱了你要和婆婆說，這裏有幾個丫頭拎不清，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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